上網分享工作經驗，被前公司說涉及誹謗罪，是否能成立？

問題摘要：

網路平台雖可作為言論自由場域，惟仍應依法行使，不可恣意抹黑或轉述未經查證之資訊，以免誤觸法律紅線。然於勞工對企業組織之評論，應尊重其言論自由與表達權利，不應動輒提告誹謗箝制反思與批評空間。司法機關應本憲法第11條所保障之言論自由原則，審慎審酌言論背景、意圖與內容，避免刑罰淪為企業打壓言論之工具，以維社會對話之多元與勞動正義之實踐。

 

律師回答：

關於這個問題，單純於網路上分享自身工作經驗，未使用侮辱性詞語、未捏造事實，僅陳述個人所歷與同事經驗，然因部分內容無法提出具體證據支持而遭前公司指控誹謗，此種情況是否構成刑法上的誹謗罪，應從誹謗罪構成要件、實務見解及言論自由保障之憲法原則綜合分析。

 

首先，刑法關於妨害名譽的罪名可分為三類：

其一為公然侮辱罪，依刑法第309條規定，公然侮辱他人者，處拘役或三百元以下罰金，重點在於是否以無具體事實之侮辱性言語、動作或其他方式公開貶損他人人格，與否論事而專注於「人身攻擊」有關；其二為誹謗罪，係刑法第310條所規範，針對足以毀損他人名譽之事項，對第三人散布者即可能成立，惟第3項另明定：「對於所誹謗之事，能證明其為真實者，不罰。

 

但涉於私德而與公共利益無關者，不在此限」；其三為妨害信用及業務罪，例如刑法第313條、第315條，針對商譽、業務穩定性予以保護，防止故意散播不實資訊影響他人交易信用，前開規範乃為維護社會互信秩序所設。在本案情境下，提問人所述為基於個人經驗與與他人互動所獲得之資訊進行分享，屬於主觀認知與見聞陳述，只要未惡意捏造、未誇張渲染事實、未有明顯侮辱言語，原則上應屬可受言論自由保障之表達行為。

 

進一步觀察司法院釋字第509號解釋，其已明確指出：「行為人雖不能證明言論內容為真實，但依其所提證據資料，認為行為人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實者，即不能以誹謗罪之刑責相繩」，表示只要說話者非出於惡意，對所述內容有合理信賴基礎，即便事後難以完全舉證佐證，仍不當以誹謗罪追究其責，亦不得剝奪其於合理範圍內陳述意見之自由。

 

舉例而言，若員工於網路平台分享過去任職時之工作負荷、主管態度、薪資結構、晉升機會等主觀感受，並未對公司進行特定指控或惡意誤導，即使部分資訊來源為前同事口述，仍屬合理社交互動背景下產生之知悉，不應以此推論為捏造事實或蓄意毀損公司名譽。

 

況且刑法第310條第2項亦允許對公務員或涉及公共利益之言論得為適度評論，當前企業運作、勞動環境、雇主作為等議題早已成為公眾關切核心，若基於改善職場環境或提供職場警示所為之評論，則更應給予高度保障。

 

實務上，倘若行為人確有自身經歷，或所言為多人共有之經驗，且無惡意影射、侮辱，即使未能提供具體錄音、文件或證人支持，仍屬信賴基礎合理，應認無犯意與誹謗之構成。例如曾有案由員工於論壇發文稱「公司對新人態度惡劣、主管會大聲斥責」，雖無錄音為憑，但因其本人及其他同事均有此印象，法院認係基於職場感受所為評論，核非虛構，從而裁定不起訴。

 

反之，若所述內容涉及指稱公司高層違法行為（如性騷擾、違法解雇、逃漏稅等），卻完全無來源或完全虛構，則有可能觸犯誹謗罪或妨害信用罪。

 

總之，判斷是否構成妨害名譽之關鍵，在於言論是否屬「足以毀損名譽之事實」而非主觀意見、是否為惡意捏造且缺乏查證、是否有明顯侮辱性語言或虛構誇張成分，以及是否足以使不特定或多數人對被害人產生負面觀感。倘若提問人所發言論係基於真實經驗或合理信賴來源，無主觀毀謗意圖，且語句措辭克制、非針對特定個人之人格攻擊，即便部分資料僅為轉述，亦難以成立誹謗罪。

 

然而，由於誹謗罪為告訴乃論罪，一旦公司提告，檢察官仍會依被告發言之具體內容審酌是否起訴，實務上常見「不起訴處分」、「無罪判決」，但也不乏因誇大描述或未善盡查證義務而遭起訴或判決有罪者。

 

因此，當事人在公開發表涉及過往職場之評論時，應注意數點以降低風險：其一，盡量採用間接描述方式，避免指名道姓或列舉具體可識別人物與單位；其二，使用謹慎語句如「個人感受」、「曾聽說」、「似乎」、「據說」，表明非肯定斷言；其三，保留當時與前同事對話記錄、信件或社群截圖作為佐證；其四，避免使用諷刺、嘲弄、侮辱性詞語，以維言論中立；其五，若遭提告，應即委任律師應對，備妥自身經驗與合理信賴資料，協助檢察官或法院判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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